Chapter8（上）（1/ 2）

虽然排练过程中无数次想象过决赛时的情形，觉得自己不会如此慌乱，但当双脚真正站在大大的舞台上的时候，纯真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。临走时润之还在昏睡，胡阿姨给他挂了点滴，她连正式的演出服都没有准备，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就来了，而身边的姑娘则打扮得异彩纷呈，她一身着装愈发显得寒酸，如同羽毛零落的天鹅。抽签时，运气又太差，排到最后一个上台。

前面的女孩欢欢喜喜地上台歌唱，唯有她紧张得无法自己，一个劲在后台绕着圈子走着，最后终于脚底板都酸疼起来，只得作罢，搬了小凳子老老实实坐下。

剧院院长没有再请新人，只用磁带放音，虽然播放过程中不免有些嘈杂声响，但舞台太大，回声作用下也听得不甚分明，效果虽差强人意但大体还过得去。纯真想起润之评价剧院那台播放机为“陈年老古董”，不觉微笑起来。那人，看起来风度翩翩，温文尔雅，却也无意间总有些小可爱的地方。

一等奖的奖金是一千元，在那个时候，尤其是对一帮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说，显然是个极大的数目。润之曾笑问她若是赢了，打算怎么用这笔钱，她答得倒是毫不犹豫：“请你们一起吃大餐去。”她心思本就简单，性子与名字相称十足，润之听她这样回答却也不意外，只说：“你倒是视金钱如粪土。”他说话语音一如既往地低沉，却温润如细雨，纯真一时也听不出他是夸是讽，待要质问他时，他却一本正经地转话题道：“小吃货，豆沙圆子都要凉了。”放在平时涵真这般说她，她定然要气鼓鼓地大打出手，可润之唤来却听着如沐春风，她立时便忘了方才的话，侧身端过放凉了的圆子来递给他一碗，自己埋头大吃。

正是盛夏，便是凉了她还是吃出了一头汗水，润之和她同时吃完，额头上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，看他胃口渐好，她心里正开心着，忽听他道：“纯真，等你赢了钱也请我吃这个吧。”

见她有些不可置信，他略带些倦意地重复道：“我最喜欢吃这个，就请我吃这个好不好？”

她这才回过神来，满不在意地道：“那有什么难。”

润之目光微亮，如同永夜里最深处的一颗寒星，顿了良久，方说：“答应了就要算数，我等着你这顿饭。”声音坚定而郑重，与平日的温和淡静不太相同。

纯真一面回忆，一面轻笑，待到报幕员叫她上台时，方有些傻了眼。先前唱完的选手已经在台前坐下，整个后台竟然只剩下她一个。她讷讷地站起来，整了整衣服，缓步走上舞台。

她依然唱英文歌，选的曲目是那些年国内并不太流行的《ImagineMeWithoutYou》，据说院长他们找得很是辛苦，最后伴奏只得从网上转录。她把歌曲存在mp3里让润之听，他没听懂歌词，她却已无时间给他细细解释，但那晚他央她借来了词典，她半夜去厨房烧水喝，看到他房间的灯还亮着，自己在房内压低了声音咳嗽，心底不由升起一丝难以言表的感动。

登台时她心里怕得不行，歌曲前奏响起来她还有些发虚，目光在台下一扫，大多人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，连评委席上都有些倦惫之意，微微侧身再看，便寻到了**和涵真，涵真冲她撅撅嘴，顺着那个方向，果不其然便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推了轮椅坐在观众席最边上，倚着那架陈旧钢琴，双手紧握，穿着她补过的衬衣，看上去落拓却整洁。许是药力未退，神情看起来倦倦的，落寂而遥远，唯有一双眼睛清明澄澈，似有觉察地看向她，继而微微一笑。

她莫明觉得有了力量，因紧张攥紧的手指不觉松开，自然地摆出动作，她嗓音清甜细润，这般深情的歌曲在她唱来别有一番少女韵致，评委们先时不甚留意，愈听下去愈觉得灵动有趣，都露出一副凝神静听之状。

台下润之也听得沉醉，样子比几名评委更为认真专注，但听不到一半，眉头便微皱起来，侧首看向放音室，目光微动，若有所思。

纯真全身投入在歌唱中，身心从未有过的舒畅自在，窗口微风轻轻拂起校服的裙角，她便顺着风的方向微微侧身，动作自然，歌声更是如行云流水，直入心脾，台下众人虽听不懂歌词，但已被少女清澈嗓音吸引，皆安静地听她歌唱，舞台上灯光如虹，她一身水蓝校服站在光束交汇的正中，如同晨曦中宁静的安琪儿。

伴奏声在此刻戛然而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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